看了一個大哥寫的，覺著和我的情況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大哥42，我年輕幾歲，我的情況也不復雜，帝都，獨子，我很小就出國了，之后在東南亞國家住了快20年了，有自己的不大不小的生意，湊活維持個小康，車房都有，且不止一處。但我就感覺怎麼著呢，愛我的我不愛，我又不知去愛誰。

有個好姑娘愛過我，常會從后面抱住我，安安靜靜的，很隱忍很認真的人，心地好，樣貌好，家庭好，工作好，配我綽綽有余，而且是真的愛我，眼神騙不了人。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我萬沒想到她喜歡我，我見面兒回來想都沒想，覺著肯定沒戲，但第二天她主動聯系了我。

我身邊人都覺著，倘若真有掉餡餅兒的事兒，我這事兒必居其一。

然而也只有我內心深處知道，我不是那麼喜歡她，我的心里迸發不出愛的火花兒來，對方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孩兒，但我更知道，跟她結婚，我的目標只是奔著傳宗接代去，奔著養老方便去……而不是奔著愛她，愿意跟她共度一生去的，我不愛她。

我從小兒就是被動角色，最擅長的事兒就是順水推舟，家里讓我出國我就去，讓我回國我就回，安排相親我就相親，沒有抵觸，也沒任何心思，混混僵僵，從不期待什麼，只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父母當時都覺得「兒媳」有一想之美，他們認為女孩兒怎麼好，她就真有怎樣的好，我媽那會兒每天臉上都放光。

可我不愛她，不怕丟人地說一句，我為這個事兒掉過眼淚。

有時候兒我想，如果對方和我一樣，是個渾渾噩噩，就指望著結婚搭幫過日子的人，我興許就同意了，跟誰過不是過，但這次不是，我太糾結了，對方越對我好，越是瞅見她眼里的愛意，我就越覺得脊背發涼，我只能逃避，我知道一時裝傻充愣容易，對她笑，擁抱她，但我擔不了這心里的擔子一輩子，曾試圖和對方說再見，對方立刻眼角泛紅，我受不了這個，我本來就是大家眼里得便宜那個，我不知所措，于是咽回去了，但又明白讓對方陪我耗著是更昧良心的事，終于，下定了決心，分了。

讓我感覺非常奇怪的是，那天對方沒哭沒鬧，只說她知道了，斷得十分徹底，我則隱隱作痛。

從始至終，我沒碰過人家姑娘，對于這點，我覺著自己還算有底線。不愛就不要嚯嚯好人。

後來我人生感情方向的發展就顛簸出我的意想了。

18年底，也快是三年前了，我在工作場域被小8歲的同性戀追求。平生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真動手，就是跟他。

這不是什麼酸臭愛情，想期待什麼「美滿結局」的話，就不用繼續看了。我在這里寫這些，是因為今天看到那位大哥的分享，有感而發。是啊，以往覺著不得了過不去的事兒，現在慢慢可以釋懷一部分了，只是細節還是不能多想，回憶太清晰有時候兒是種摧殘。

所以我就掐頭去尾簡單說完吧，說多了看的人也嫌煩。

這小伙子是我合伙人大姐的外甥，叫M，之前聚餐都瞅見他，大姐老帶著他，但他并不在大姐公司擔當什麼職務，所以開始我也沒在意，我更不知道這孩子對我，對我這個連我自己都琢磨不出對男同性戀有任何吸引力的人，能動這種心思。

但人都是有第六感的，當時每次聚餐我都覺著有雙眼睛盯著我，但我上哪兒知道這誰的眼睛，我還老想著，是不是大姐那邊兒管市場那個妹子，我又覺得不會吧，就這麼一直糾結著，我甚至都沙盤演練過，如果妹子有所表示我該怎麼辦，現在想想，只想打自己一個巴掌。

說回M吧，讓我真的知道了什麼叫歇斯底里，M非常的執著，總覺得自己想要的，努力就會得到，但執著過了頭，就是令人恐懼了。強扭的瓜不甜，對于異性戀如此，同性戀如此，更不要提我是直男，他是彎男。我曾經邀請他到我辦公室坐過一個下午，跟他說，寄給我的那些東西讓他拿回去，我除了第一個，其他都沒有碰，以后不要再往我公司寄私人包裹給我了，會讓同事猜疑，會讓我很尷尬。我不會對他有那種感情，但我也不會和大姐說的。

而且我比起他，真的老了，他人生大好，何必拴在我身上，我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甚至都有些心酸。他沉默不語，最后點了頭，十分堅定地點頭，我以為就完事兒了，打算站起來送他走，沒想到，M眼角開始泛紅，holy**，然后開始真的哭起來，眼淚由一小顆，到一大顆，大珠小珠【啪☆啪】往我的桌子上掉，我們那會兒是落地窗，外面兒保潔阿姨走的特別快，幾乎是提著吸塵器走的。

我不知所措了，我發現我對哭的人怎麼就那麼沒轍。當時心里頭七上八下，當時什麼心理呢，就是覺著這畢竟還是剛出社會的小孩兒，我何必那樣兇狠地說話呢，他喜歡我也不是什麼天大的錯兒，我那樣，不應該。沒辦法，我只能跟他講，下次喜歡上中國男人，如果不會中文，情書里可以不用畫那麼多中文字，好多都是錯的。

寫你在信封外面那個「我喜歡你」就足夠了。

這話是開玩笑，他也確實破涕為笑了。我趕緊順水推舟去開門，外面兒暴雨，但我也等不了了，我正好有一把傘，是我頭幾年看公眾號裝B買的，我一直放辦公室里，一次沒用過，我想就借個諧音吧，傘乃散，一把塞給他，告訴他不用還了。送他到電梯走人。

當天夜里，我還收到他的line，說是到了家，有點兒低燒。我打了字，說讓他好好吃藥休息，但是又給刪了，當年前女友給我做了很好的榜樣，斷就要徹底。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不到兩個月，我在樓下車庫遇見他。

後來想想，他是在等我。我們那個車庫都是自己人的車，外面的車也不進來，保安應該認識他，放他進來了。他當時走過來的時候，我必須說，心里停跳了一拍，我承認是嚇的，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情緒面對他，很尷尬。

他逼近我的時候，我腦子好像有那麼一會兒是空的，回憶不起來了，只記得下一個畫面，是他拉起我的手往樓梯上走，我也沒有別的，那一瞬間突然極其憤怒，揮拳打了他，但我還保存了點兒理智，多虧這點兒理智，我沒打臉，沖他肚子去的。我之前學過四個月泰拳，差強人意，但是能打。如果當時真朝他臉過去，估計事兒就大了。他開始順著樓梯往下出溜兒，腦袋差點兒撞著台階兒，我只感覺那會兒時間似乎變慢了，擱平時我絕對拉不住他，但當時我居然抱住了他腦袋。他抓著我衣領站起來的。我倆就一塊兒撞在墻上了。

我能感覺到的，就是他的頭髮和眼淚，還有他手上的力氣，太大了，我掙不開，我之前打了他一拳，當時情緒又激動，所有爆發力都用上了，所以他箍住我的時候，我已經沒力氣再來一拳了，當年我已經30來歲，對方才20出頭，正是肌肉保有率最好的年景，而我已經老了。

他一直哭，上氣不接下氣，還咳嗽，大概是那一拳造成的，我只能給他捋后背，這家伙比我還高半頭，我177，他抬起頭的時候眼淚滴我臉上了。我想起年輕的時候，我的一個小哥們兒也是這樣撕心裂肺地哭啊，失戀啊，我給續過手紙，當時甚至覺得有些好笑。但這回我笑不出來，我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伸手替他擦了眼淚，但好像這眼淚止不住地流啊，我說對不起，不是故意揍你，但能不能放開我，我快勒到窒息了。

他放手后，我拉著他去衛生間洗了臉，擦了鼻涕，對方好像失智一樣，像個小孩兒，水龍頭是我給擰開的。我開著他的車，在車里，他跟我說，想我想到心臟疼，哭到頭暈，抱著我的傘睡覺，甚至覺得自己中了我的蠱，這倒真是本土……然后是一句句的「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之后又開始抽泣，我到711買了大卷的手紙給他，他的后一句是餓了，想吃飯。

凌晨三點四十，我又到另外的711給買了豬肉飯和水，問他家住哪兒，不說，我真的是沒法兒了，在我人生的前30年，幻想過賈寶玉甚至西門慶的生活，但我眼前卻是這個人。這讓人怎麼接受。

我最后給送到了酒店，我辦卡的酒店，經理認識我，經理姑娘本來迎著過來，但看了狀況，愣是往后退了退，我都看在眼里，但又能怎麼辦呢。姑娘畢竟是專業的，還是一貫利索地用我的名字給安排了房間。我和他說：「你拿好門牌，去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我也和前台說，他明天睡到幾點都成，都算我的，他需要代駕就麻煩你們安排。

「明天就好了。」是我最后和M講過的話，之后我思量再三，從人情到生意，我都不能和其再有什麼接觸，尤其是對方如此有執著個性的情況下。

我最后找了個姐姐，姐姐和我關系不錯，但和M的親族更親近，這姐姐是個雷厲風行靠譜兒的人，說話也有分量，我把事情折來折去跟她說了，姐姐很聰明，說她都明白。

之后我沒再收過M的信息，也沒在任何場合看到他了。我刪了他的line，但沒刪電話。

上個月，我手機備份，fb自動推送，我看到了M的fb，我承認我手欠，還是點開了，他還是那樣兒，一腦門子卷毛兒，最新一條post說要去讀研究生了，我有點兒好笑，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終于決定要去讀MBA，學費都交了，然后，我看到，我們是一個學校。

感謝疫情，讓我們不用去學校面對面，也并非一屆，zoom也不在一個教室里。

仿佛真的是平行宇宙一樣，這樣挺好。

我至今還是沒琢磨明白，我的前女友愛我哪一點，M又喜歡我什麼，但我知道，我回饋不了他們什麼，我現在仍然單身。

小時候有個長輩常說，家里這幾個孩子，小ll（我小名叫ll）性子最薄涼。我那時候兒不知道啥叫薄涼，但我現在覺得他說的對。只是我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那姐姐講的話，她問我：「那你對M什麼感情？」，我說我不敢有什麼感情。她如果現在問我，我選擇直接沉默。

所以我是更薄涼了，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天又快亮了，就寫到這兒吧。

***2021年9月26號，凌晨。喝了點兒酒，借著酒勁兒，趁著還算清醒，寫個更新吧。我看大家都打一條橫線做區隔，我沒找見那條橫線，手機里沒有。抱歉了。

你們大家的回復我都看了，謝謝你們。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與人言無二三，你們能回復我，愿意對我的故事有回應，我已經知足了。

但坦誠地講一句，我寫的這些事兒，縱使是匿名，也不敢講全，說到底還是有一絲恐懼，怕別人認出來，但最怕的，還不是這個。

我現在最害怕的，是看見真正的自己。我的角色太多，只能去把握那些能控制的。剩下的，若不想被牽制裹挾，要不然就是有絕對的信念、實力和運氣，再不然就根本別碰。

我對前一種選擇深有自知自明，曉得自個兒沒那個本事，不能去湊那個熱鬧，挑戰什麼命運。不是每個人都是阿波羅，挑戰失敗者遠多于成功者，失敗的大部分都變成了西西弗斯。

我爹不是宙斯，出了事兒如果我自己平不了，我就不能再給家里人和朋友添麻煩，況且像我這個歲數兒，很多人已經為人父，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已經是別人的長輩了，這個歲數再找人當自己最后的依靠，是不合適的，也不應該。

所以只有第二種路屬于我，也是我該去選的。也是我一直在走的。

現在的問題是，「你不惹事兒，事兒不惹你」

，這話放在警察那邊兒，對。但感情的事兒呢，老天如果眷顧你們，這就是甜蜜美好玫瑰色的浪漫，是一生享之不盡的泉源。而對于另外一些人，你不招惹、小心翼翼、故作鎮定，但滾滾紅塵會瞇起眼睛，來找上你。你以為你不走入紅塵，紅塵就自個兒在哪兒tm獨自翻滾嗎，你以為自個兒是對抗沙塵暴的三北防護林嗎，你不是。

很可惜，甚至很惱怒地，我也不是。

寫這麼多，不如直白點兒吧，扒光我自己，是讓我自個兒喘口氣，也是給各位弟弟妹妹們，提個醒兒，緣起緣去，都是常態，直接去面對，哭、鬧、撕心裂肺，但時間過去，你們成長了，自然就會釋懷，不會后悔。然而，不要因為自己的原因去錯過，不要違著自己的心，去逃避，這種沒結果的結果，可能會用上你后面相當多的時間去回憶，去琢磨，反反復復，輾轉騰挪，讓你明白什麼叫「被動」

。

***我喜歡M。甚至已經不是喜歡了，我大概是愛上他了吧。***

在很多次拒絕自己和懷疑、懷疑并拒絕自己之后，我現在已經在這個事兒上躺平了，自己跟自己較勁，太難受了。我寫這個答案之先，已經站在鋼絲上，寫完這個答案，尤其是看到那麼多的回復，特別是有些朋友對我的關心，真的不想再崩著了，索性就說出來吧。

做我們這個行業的，大都敏感，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禮物，但禮物沒有白來的，都附著代價。我們太容易被觸動了，我看見草葉兒上的雨珠兒都能有靈感，這些是我賺錢的本事，但也是我命運的枷鎖。

我是什麼時候兒愛上M的呢，大概就是在辦公室獨自面對他那次吧。

我說過，我喜歡看人的眼睛，眼睛比嘴會說實話，尤其是對我們做生意的人，客戶的眼神可比ppt誠實太多了。

我以前曾覺得M是個累贅，對他不但沒有感情，而且有一點兒不解。

但是那次他哭，我心里動了，是一瞬間的事兒，這有邏輯嗎，并沒有，我想罵人。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了一把心臟，M的眼神就是洪水，就是山林著火，摧古拉朽，片甲不留，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兒呢，在我維持了三年的記憶里，那并不是什麼溫和眼光，反而有一種捕獵的鱷魚一般的意味，我曾參加過野生動物園的觀光團，那些前一秒還趴在地上曬太陽的鱷魚，下一秒就能跳起來一米多，騰轉著巨大的身體，撕咬飼養員手中的生肉。M就是那條鱷魚。但僅僅這樣，不足以讓我波動，我在工作上，老實說，扮演的就是飼養員的角色。真正讓我放棄自己的，是這條鱷魚的眼光里居然有隱忍和哀求，他在努力克制著自己，也在哀求我。

然而我那時說，你死心吧。

他哭，我現在，明白了。是我，我也哭。

我上一回看見這種眼神，還是我的小侄女兒。我跟她爸感情淡薄，從當時上溯的十幾年里，我回國待著總共不超過一年半，而我弟弟就回過兩次，我們只有小時候兒一起的記憶，在姥姥家打架搶玩具、春節一塊兒去樓下打燈籠的記憶，他的個性、工作的領域都和我沒有一點兒聯系，每次春節視頻說多了都是大寫的尷尬，若不是我們母親血緣的緣故，我們就是陌生人了。他還不像我那妹妹，幾乎每年都會全家來看我，知道我胃不好，還會給我做飯，平時也常打電話，我倆外甥兒也會奶聲奶氣地給我讀一些我也聽不太明白、文法不通的作文，只有五句話那種。我生病了，或者沒刮胡子，他們還會伸出小手，放在視頻上，說「舅舅，拍拍，不疼了。

舅舅，刮fu子。」我回去給他們帶禮物，有一次沒帶，我說：「對不起，舅舅這次時間太緊，沒買玩具。舅舅帶你們去買。」倆小家伙兒居然也沒說話，都過來抱著我腿，說「舅舅回來啦！舅舅回來也是禮物。」我要哭了，真是的。

我小侄女兒來我家的時候，只有不到6歲。弟弟出了些事情，弟妹從知道那天起，就找不見人了，弟妹家里更是連電話都打不通，真是牛B的一家人。后面還有更牛B的事情。我的姨因為這事兒大病，說不出完整的話了，家里其他長輩也不想管這小姑娘，但我的姨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扶持過我。我那時候也是獨居，最后說讓我先代管一段時間。我也懵了，我一個未婚大老爺們兒如何知道怎麼照顧一個小姑娘。況且我生意剛有些起色，我不想同意，但我的父母默許了姨媽的請求，我媽說我能有今天，姨媽幫了我。

我小侄女兒到的那天，我到機場去接她。人生真的好奇怪，當年我頭一回出國，就是走的國航陪飛計劃，只不過當時我是被接的，空姐大姐姐拉著我出來，uncle auntie來接我，沒想到過了快20年，接機的變成了我自己。小侄女兒被空姐小姐帶出來的時候，我恍惚間瞅見一個縮略版的自己。我之前從未見過她真人，只知道在世界上，我有個侄女兒。看到她，才知道其實是很好看的小姑娘，我的弟弟弟妹都參與的很好。可是，如果只參與相貌塑造該多好，然而侄女兒的脾氣也隨了她媽媽。

剛來的大概一個星期吧，侄女兒暴虐、倔犟，會砸東西，會整天整天不說話。阿姨很不喜歡她，要辭職，我真是好說歹說，人家才留下來。但是沒想到，那天吃飯的時候兒，侄女兒把粥碗扔到了阿姨身上。

阿姨直接解了圍裙，我趕緊追上去，拿錢塞給阿姨，讓阿姨先自己去醫院看一看，阿姨只抽走了一張，說你多照顧自己吧，就走了。後來也謝謝阿姨，照道理我是要陪保姆公司補償金的，但阿姨沒難為我，這是后話。

說說我這侄女兒吧。她在地上打滾兒，像個抽筋兒的蜘蛛，我不能打人，所以我只能試圖鉗起她，讓她站起來，或者至少不能再躺地上了，這孩子本來就愛著涼，空調稍微開低一點就腹瀉。但她開始踹我，踢我，捏我的臉，指甲深深壓在我的臉頰里。歇斯底里，拽我的頭髮。我剛開始一股火兒沖上來，但是很快地，我就哭了，哎，當時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最開始是眼淚，後來我也止不住了。

小姑娘可能是被嚇到了，才開始安靜，我跟她說：「叔叔明白。叔叔也難過。

」

我這樣抱著她，應該是過了挺久。她小聲說，要去廁所。她出來以后，我蹲下拍了拍她，她也拍了拍我，我就拉著她，去了我的畫室。我跟她說，叔叔傷心的時候，高興的時候都會來畫畫，叔叔教你畫畫。但是侄女兒顯然對我伙伴送我的那些模型更感興趣，我還有些泥，就陪著她捏泥人兒臉，小孩子的手太小了，力氣也不大，我就讓她照著自己捏鼻子、耳朵，眼睛是我捏的，我的造型當年是4.0的分數，其實比我的素描和色彩好。小姑娘還是很驚訝的，成品很像她，她最后走的時候，還帶著這個泥塑。

後來，我給辦了入學手續，就像當年uncle auntie帶著我去面試、繳費、參加入學典禮、和老師以及家長寒暄一樣，我的侄女兒最開始真是像極了我，在家里天王蓋地虎，阿姨管不住（後來終于有阿姨能管了），到了外面就是個陰冷自卑的小身影。

家長會上，很多家長都以為我是她爸爸，我需要頻頻解釋這是我侄女兒，但我總發現那些媽媽聽了，眼神兒并不信，有些甚至會意味深長地哦一聲，我明白她們什麼意思，那學校里確實有不少「社會賢達」私生的孩子，都快半公開了，但跟我有毛的關系，隨便吧。

但也不總是這樣的尷尬，也有些有趣的尷尬。我有時候兒會去接她放學，我小侄女兒會拉著我的手，跟她的朋友們告別，說，這是我叔叔。女孩兒的心思我覺得從小就不是很懂，六七歲小屁孩兒看我一眼，竊竊笑之后悄悄和我侄女兒耳語，後來我問她，他們跟你說了什麼，那麼神秘，侄女兒哈哈樂，說他們講你很帥啊，還問你有沒有女朋友，說xx老師和你挺般配。

？

xx老師人家眼里沒有我。

後來就過分了，她熟悉了環境，對于她新認識的朋友，開始直接問：「我叔叔，帥不帥。

」我的老臉已經因為歲月而不薄了，但是還有別的家長在吶。

人還是得有朋友，侄女兒大半年后就已經是社交達人了，不知比我當年強了多少倍，學習也不用我太操心，她個性上的優勢補足了英語的缺失，小孩子真是學什麼都快，一年以后已經能看我都聽不明白的、語速極快的動畫片了。也會約同學來家里玩，我給他們另外收拾了一間房做畫室，也是游戲室，我的侄女兒，也是讓我很驕傲的，雖然不是我自己親生的孩子，但是在美術上很有些自己的理解。

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小侄女兒已經頗有自信和快樂的樣子了，和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然而她媽媽回來了。

這個女人我不好說什麼，她自己也很可憐。但我侄女兒就不可憐嗎，我父母好歹知道給我找寄宿學校，找uncle auntie，她呢。

后面的破事兒我也不想再回憶了，她要帶走侄女兒，我說這不合適，我不放心，我姨病好了，我會把孩子送回去，她說你有什麼資格說不放心，我說你的資格又在哪里呢。但這個女人是不善罷甘休的，第二天我媽很著急地給我打skype，讓孩子回國，我很少抗爭家里的決定，但那天我跟媽媽大吵了一架，我說這樣做不地道，對方明明是個心理可能都出了問題的人，并且極其自私，讓孩子跟著她，孩子就毀了，我弟回來能讓你們這樣嗎，我媽沒說什麼，第二天我爸又來了電話，然后是姨夫的。

我只有哭，我當時就已經迫近30歲，在同事面前是個可靠的人，20歲出頭兒就被前輩公認是辦事穩當值得托付的小伙子，但我遇到這種事兒，太無力了。我只能錘自己的桌子，捶得生疼發白，我連8歲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tm算個p。

最讓人心碎的是，侄女兒不曉得怎麼知道的，也許是聽到了我的電話，也許是我錘的太大聲了，也許是我也哭了，也許是她太聰明了。我讓她和我自己的母親通了話，小姑娘說了一句至今我都忘不了的話，她說她來的那天，就知道要走，所以都成。這孩子冷酷的時候和她母親別無二致，自己收拾的行李，自己打手機和朋友告別，和老師告別，沒有眼淚，也沒有話，就跟她來的時候兒一樣。我本來想著去幫她，好歹面對面坐著，也比留著她自己強，但是阿姨攔著我，阿姨跟了我們兩年，說不用上去了。

我的母親來接走了我的侄女兒，媽媽就待了一天，我媽媽在我上學遇到校園惡霸欺負的時候，都沒有來看過我，最后還是uncle去找了校長。但這回，她居然來了，她可能覺得我真的受不了了，侄女兒的退學手續都是孩子走之后辦的。

侄女兒走那天，就是那種眼神，我說叔叔抱抱你，她也抱了我，我說以后叔叔去看你，她還抱著我，說：「我能信你嗎？」

侄女兒走以后，房子就空了，但是阿姨留下來了，現在還是來給我做飯洗衣服和收拾屋子，有時候我回想，多虧阿姨留了下來。我腸胃炎也好了很多。再後來，我媽說那個女人給打來一筆「代養費」，我說退回去，誰t稀罕，我不缺這種錢，我媽也就沒再問。同事都知道我的情況，我并沒有隱瞞我有個侄女兒的事情，也帶她去過辦公室，春節團拜也帶她去和別的小朋友玩，有長輩給她壓歲錢，我也讓她說謝謝并收著。侄女兒走以后的春節，還有長輩問我，那個小姑娘呢，我孫子可喜歡她了，我只能陪笑臉，說回去了，媽媽接走了，長輩們說，是啊，這樣才像回事兒。

孩子那麼小，不能沒有媽媽。

是啊，像那麼回事兒。

還有多少事兒是得像那麼回事兒！

我對于M的感情，是不是也得拋棄，才能像那麼回事兒。

M脆弱但忍耐，對我炙熱追求，還有竭斯底里地告白和痛哭，我沒有一樣承受的起，沒有一樣回應得了，我如果答應了，我怎麼辦，他怎麼辦，就算我們之中有一個是姑娘，恐怕也難以走向婚姻，M不是獨生子，他有個姐姐，據說原比他強，成熟聰明，但是M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華僑看重這個，寄托在他身上的，比他想象的多，他不懂，但我大他8歲，我不能不明白，而且我更明白，他的家庭走到今天，是一次次一代代的聯姻、合并，和我自己家的路數并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技勝一籌罷了。況且，我的工作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仍在依托大姐，大姐也是我敬重的伙伴，我朝大姐的外甥伸出我的手，就是把巴掌打在大姐的臉上，情何以堪。

所以，我沒有選擇，只能拒絕。M被家里保護的太好了，他跟我告白之后，我才想起來，之前我冬天回國，大姐帶著M來北京，大姐是來談事兒的，但M非要跟過來，大姐還埋怨說，M就是覺得I哥（我名字）帶著玩兒比自己來好，非要來。

當時我對這話沒想太多，現在想想，大姐會不會已經覺察了什麼。我還是不要細思了。

我帶M只出去了一天，那天他有幾次挽著我的胳膊，但我確實沒想那麼多，在我眼里，他那時候更小，就是個弟弟，還是個孩子，雖然穿的人五人六，但是買糖葫蘆回來的時候蹦蹦跳跳，像個小兔子一樣，一路上都是笑瞇瞇的，和自己一身的裝束并不合拍，我還笑話他，說你出來旅游捯飭成這樣干嘛，他說這樣好看。我心里還感慨我們的教育真是不一樣，我從10歲不到，我爹就跟我說，男孩子喜怒不形于色，出去了不能讓人看透。

至于打扮，我爹說他就算披個軍棉襖，我媽還不是愛他嗎，真的帥怕什麼。爸爸，你是有恃無恐，但你兒子不是。你兒子，就是個糾結的結。是個跟自個兒較勁的主兒啊，但你知道嗎，爸爸，我有自己的苦啊。

M那天在停車場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心里是嚇了一跳，但應該說停了一拍才更準確。第一次有人在我推開了之后，還會奔向我。義無反顧、眼神堅定。

而我，很想擁抱他。

但我知道我不能，世界上沒有一條道理和我說，我應該擁抱他。

我腦子確實空了，後來我打了他。發了狠勁兒，用了全力。我憤怒，是因為我不知所措。

我打他，其實很想讓他回我一拳，我就不會那麼愛他了，他也不會愛我了。我們就扯平了。

但他沒有，他又抱住了我，而且很緊很緊。我其實又想哭，但我忍住了，M還年輕，他忍眼淚的功力遠不如我，偽裝演戲更是不會，而我，是從少年時代就開始了。

我那可憐的侄女兒，恐怕是從更小的時候就會了。

那天我送M的一路上，我的腦瓜子也懵了，回來的時候還覺得在做夢。

我後來和姐姐說，讓她幫忙穩住了M。不得不說姐姐能一路走的這麼穩，是真有本事，她問我：「那你對M什麼感情？」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露餡兒了。但姐姐沒說，我也沒說。

我后面沒有一天敢去想M，我在街上其實看到過和他好像的身影，當時我好害怕他轉過身來，我的心tongtong地跳，但那個人不是他，轉過來我又失落。

愛令人像個傻子或瘋子，并不會因為你30多歲了，你就突然了然并沉著了，只不過有人會裝做理智罷了，比如我這樣的騙子。騙了別人還得接著騙自己。

我以前是個無所畏所以也沒啥好畏懼、在我能掌控的一方天地活的還算瀟灑的人，我知道自己長得不難看，小時候我也收到過紙條，也看過女生羞紅的臉，我不是不懂，我心里門兒清。

但我想著自己沒在一個學校待超過兩年，最短的只有一個學期，我學別人談戀愛就是害人。所以我也樂得拒絕。

成年之后，不停有人給我介紹對象，我都會說自己到處走，不停留，這樣說避走了很多姑娘，他們沒遇到我，真是太好了。而我的前女友，之所以「談成」了，是因為她也是個需要到處走的女孩兒，我們有共同話語，相聊尚歡，甚至接過吻，我也有過反應，但我還是遵守了老禮兒，領證前不能那樣，那樣之后，很多事情就掰斥不清了，我看評論里有人因此說我是好人，發言的好像是個姑娘，姑娘，哥哥告訴說，我這樣未必說明我是好人，而只能說明我是個商人。我會去下意識地計算成本收益和風險。希望你以后別再被哪個臭小子的這種話騙了。

最糟心的事發生了，我的母親雖然也喜歡我女朋友，但那時候已經開始指導「我們」

的生活，我在外太久了，這時候指導有什麼用呢，但我女朋友言聽計從，特別「乖」，特別「聽話」，我媽媽好高興，我有些憤怒，真的，我難受，是因為這個。案板上已經有一塊肉了，籠子里已經有個自己會梳毛兒的八哥兒了，難道還要再多一只嗎，我的孩子呢，也要這樣嗎。我不是不喜歡女朋友，我只是沒那麼愛罷了。況且我也看出來了，我前女友的聽話和順從恐怕也是裝的，是啊，我甚至覺得她和我的母親有些惺惺相惜了。我和她分手，不是因為她不愛我，正相反，她為了愛我，和我結合，恐怕以后的路要犧牲自己了。她走，我難過，但沒有痛徹心扉，她走是對的，她這樣的姑娘，絕對能找見更合適的男人，過更自由自在開開心心的生活。小z，祝你都好，倘若你真能瞅見我的心聲，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看到你開心，會替你高興的。這一點，我不騙人。

對于M，我大概會一輩子記著那雙眼睛吧，那麼熱烈要燒毀自己和我的眼神，很決絕的眼神，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你愛我，我信。但我真的不知道，是否應該讓你知道，我，也愛你。我們能遇上，是好事，我的心臟跳動倘若是一條弦，你在停車場找到我的那天，我也找到弦上最高的點，那天我沒有忍住，看了你的fb，并且看了很久，知道你挺好，看到你和女孩子的照片，我心里發酸，雖然我連人家和你什麼關系都不知道，我是個老男人了，去年尤其覺得老了，配不上你了。但我總還是有奢望，你叫非分之想也行，我們既然還有機會在學校相遇，就順其自然吧，我在這里立個誓吧，再遇到你，我會拉住你，把這些年的一切都告訴你，就算你已經有了愛人，結了婚，生了孩子，我也都不管了，我都會告訴你，請容忍我的這一點自私吧。

另外，再遇到，請你把我的傘還給我吧。封建迷信果然沒p用！它至多只能讓我們物理相隔，但不能讓情緒消弭。

如果你還愛我，我也豁出去了，我們商量商量怎麼跟家里說吧。我心里對你已經沒有坎兒了，也許肉體上還有那道坎兒，但是比起我的心，這不算什麼。

我忘了是誰說的，愛到塵土里，我其實是個很孤傲的人，但我現在明白這話了。

如果我們遇不到，我不會再打擾你。就祝你好吧。

***

把自己剌開，掏出血淋淋的心，疼嗎，疼。但是害怕觸摸自己心的，會活成行尸走肉。很多的故事，其實都在說這一個事情，我現在才知道，太晚了。但總比明天早。

也謝謝你們這些看的朋友，有什麼想說的，就寫下來吧，就當陪陪我了。謝謝你們。

之前的答案我不會刪，也是讓和我一樣踟躕徘徊、不知所向的人看到，我們對抗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自個兒。

我還有幾年，就四十了，四十不惑，希望如此。

***9月30日，夜間，更新******

明天難得有些休息時間，大家的評論我來來復復看了好多遍。這幾天，因為這個回答，我情緒也有些波動，每天總會看看。真的非常感謝你們，除了謝謝，也暫時找不到更合適的詞匯。謝謝大家。

我原想，自己這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心事，也許會有朋友阻止我、打醒我，讓我放棄那些個癡心妄想，去面對雖然殘酷但是更踏實穩定的現狀。我甚至心里深深的某處隱隱期待著這樣的留言。但是，我沒想到，在幾乎所有的留言里，那麼多人那麼真誠地鼓勵我去追逐，理解我，支持我去看看真愛的樣子。我很感動。然而感動之余，我還是想跟大伙兒說，我也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般好，我本質上不是個深情的人。

這樣美好而厚重的印象在我肩上，仍然是沉重的。

有個情況，我沒有寫的很明白，一直埋在心里，不敢撈出來，但我現在覺得，還是得吐出來，吐干凈，才能繼續朝前走。我決定再去找到M，有個重要的原因。雖然近三年里，我回避了所有可能與他相遇的場合，并竭力抹掉關于他的回憶。

但是，我后期的作品里已經有了他的影子，那完全是他的氣質異化后的映射。

我意識到這一點，是別人無心之語。我的作品曾被用于商業拍攝，sponsor是我多年的大哥，殺青后，他很隨意地和我說，這個牌子如果讓你們大姐那個外甥來拍，其實更合適。當時在場的還有我幾個業內的朋友，他的話立刻引起他們的驚呼，說「當時怎麼沒想到，那個M的氛圍太合了，可惜不是模特。」 甚至還有同事拍腿「惋惜」

。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伙伴，馬上接過話：「之前（另外一個牌子）的宣發我也覺得M倒是挺合適。」他在哈哈笑。

但是他不知道，對于當時當刻的我，轟隆隆五雷轟頂，我就在雷正底下。

我入行已經很久了，工作后一直因為不錯的洞察慢慢積累了口碑。客戶自己無法描述清楚的要求，我可以替他們說出來。我做事也算得上嚴謹，凡經我手的項目，不存在我不熟悉的模糊角落。然而在我自己的作品里，我對M壓抑的感情還是經由作品泄露出去了，并在我無意識的狀況下，被第三方解讀。

很諷刺的，那是我非常驕傲的系列之一，還成了我這幾年里最好的showcase。而最無奈的，是我和幾個伙伴從學校到社會，一路十幾年走過來，sponsor也是多年磨合，彼此什麼心思，不必問本人，看作品都能明白。

我意識到，我對M投入了怎樣的情緒，瞞得了外人，恐怕最終瞞不過我的伙伴，也瞞不了其他認識我和M的內行人。

被知道只是早晚而已。而且控制時間的人，不是我。

***我是個商人，也是個創作者。相比起各種感情，我總覺得自身的價值、我的作品才是對我最重要的東西，是我存在的意義。一直以來，我總以為可以完整地把控工作，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我始終覺得老天爺賞賜給我的敏銳，是一把哪怕在暗夜看不見路的時候，也能劃開幕布的、閃著寒光的尖刀，刀出了鞘，就得見血。只有逃掉的客戶，但只要留下的，我就得給他們交代。錢也好聲名也好，最好給他們超過期待的。

所有人都知道我確實不愛多表達，但他們也都知道，我沒有廢話。我在工作的關鍵階段，周圍沒有人，只有我自己，他們也不會靠近我。

但是現在，「感情」這種沒邏輯的事情模糊了我原本鋒利的判斷。如果是藝術大類的從業者朋友，應該能體會到，這對我而言，說無力感都是輕的。

我是在非常焦慮且頹唐的情況下，給我的老師打了電話。我的老師當年不但有萬花叢中過、片甲不沾身的本事，在藝術和商業上，也游刃有余。非常幸運的，他一直關懷著我，老師跟我說，M已經在客觀上成為了我的繆斯。這是事實，承認與否并不能改變既定的事實。善加利用，M可能就是我新飛躍的起點。

然而繆斯（藝術）生命短促，提供的靈感價值用完了，就必須彼此丟棄，否則就是互相消耗，拖著大多是悲劇。換句話說，繆斯本質就是工具，用完就扔。但愛人，不能這樣。老師問我：「你要是去找他，不成便罷，倘若成了，但你膩了，你舍得再推開人家一次嗎？那個小孩兒受得了嗎？你真要走，打算做何擔當。

30大幾，大人家8歲，你說愛他，是想成全‘你們’，還是成全你自己？」

我被老師問得如鯁在喉，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也發懵。

「求仁得仁吧。」老師說。掛上電話，沒有幾分鐘，我收到老師的微信。

原文：妖精要渡劫，哪吒要回爐，鳳凰要涅槃，你得成才，都得掉層皮。沒退路就直走，往前才有路。你得有擔當，別讓你父母操心。

老師沒告訴我怎麼辦。我自己決定的，我得去找M。

在對自己復盤的過程中，我想起我前女友，樣樣都好且愛我，我只覺得和她在一塊兒，要像個好丈夫該有的樣子，去體貼和關心。然而實際上，我是在例行公事去演一個好丈夫。女友很好，沒給過我壓力，還和我有共同話語，但是在面對要和她共度余生的設想上，樁樁件件，對著我自己的心說，我只覺得是背著巨大的石頭行走，只是設想就已經令我疲憊了，不斷消耗我的精神，累，是最直接的感觸，這才是我分手的理由。

我不止一次說服自己，我可以和她接吻，身體有反應，我肯定是愛她的。但是心里的累告訴我，不是，我不愛她。我看著一個有如此教養和實力的出類拔萃的人，正在浪費生命于我身上，這累上面就又加了一層虧欠。雖然我是被動的，但如果我不主動分手，虧欠就會越積越多，直到我承受不了。

而對于M，正相反，我多麼想強迫自己走近前女友，就多麼強迫自己不去想M，但是有什麼用呢。我也嘗試說服自己說，這是電光火石，是crash，時間過去自然就消逝了，對于30多歲的老爺們兒，還有什麼比工作更重要，還有哪門子感情是挨不過去的，我年輕時代荒唐相遇的幾個姐姐們，哪個最后不是哭泠泠地見識我的薄涼，主動離開，她們沒有糾纏我，我謝謝她們的善良，但我心里知道，她們也明白從一開始，主動喜歡上這麼薄涼的我，最后主動離開是必然的結局。

我的兄弟跟我說，哥，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是渣男。我拒絕過，也曉得要負責，但我不明白她們飛蛾撲火又飛走，為了什麼。

我現在都tm體會了一遍，這是不是債？我自己現在如此狼狽。

但我好歹給過姑娘們溫存和記憶，而到了我自己，我把自己記憶的機會都掐斷了。

我很想念M，我不知道這叫不叫愛，但是只要一觸及關于他的記憶，我就心里一緊，我想這不是對著繆斯的態度，不是或者不僅是對美的沖動。如果他不愿意我對著他作畫，我可以不畫。我只想他在我身邊，能隨時看到他，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他不愿意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再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愛人不再，他還可以是我的繆斯，這是我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再過兩個月，我們就要開學了，希望能有個結果吧。

既然已經寫了這麼多，我會保持更新的。

如果這能對還在感情中游離的人，有些安慰，就算是有價值了。

愿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