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年時,父母經常吵架,吵急眼了就打架砸東西。打到左鄰右舍過來勸架,打到七大姑八大姨過來勸架。而且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逢節必吵!
吵完父親一走了之,不知所蹤。母親則躺在床上罵,對著空氣罵,罵大伯二伯,大姑二姑,爺爺奶奶,表姐表哥,大娘二娘以及父親其他的祖宗十八代。。罵渴了就喝口水,罵餓了也喝水。累了就倒頭睡,睡醒了繼續罵。我印象中她的最高紀錄是罵了幾乎一整個白天,然后一天一夜只喝水不吃飯。真乃神人也。
上國中那時候,一個大年三十。按照我父母的傳統,大年三十早上準時開始吵架,中午還不到,架已經吵完了。過年用的年貨,雞鴨魚肉,鍋碗瓢盆全都被扔到院子里,煤球爐也被扔了。父親一走了之,母親躺在床上罵。
我和我哥快一天沒吃飯,坐在房間里,臉趴在桌子上,看著院子里的雞鴨魚肉,鍋碗瓢盆都被大雪蓋住,變成一個個白色的奇形怪狀的雪球。看起來高低錯落,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我們終究是餓的扛不住了,于是兩人在雪地里把鍋碗瓢盆扒出來,把煤球爐生起來,做了一鍋半生不熟的稀飯(本來想做米飯,水放多了。也不太會做菜)。就著還沒被扔的咸菜,兩個人分坐在煤球爐兩邊,一人吃了兩大碗。
那頓飯,是我印象最深的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