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年級時，爸爸趁我媽不在，把他落魄的初戀和初戀女兒接到了家里。

他跟我說，他這是助人為樂。

可結果是，他卻為了她們，讓我這個親女兒受委屈。

他縱容她們搶走我的房間，將我趕到雜物間。

明知我海鮮過敏，卻為了初戀做海鮮大餐，還把高燒的我丟在家里。

直到我媽回來，掀翻他們餐桌，抱著我霸氣離婚。

我爸卻又開始追悔莫及了。

1

我媽出差在外，我爸收留了一個陌生的阿姨和她的女兒，住進了我家。

阿姨姓袁，她的女兒叫袁向雪。

她們搬進來的第一天，小白友好的上前蹭蹭她們，卻被袁向雪一腳踢開了。

「哪來的臭貓！」她尖叫著：「小畜生，滾遠點！」

小白被她踹到了肚子，一下滾了出去，痛苦的喵喵叫著。

我心急如焚，推了一把袁向雪。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怨毒。

袁阿姨安撫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楚楚可憐的望著爸爸。

「林哥，」她抹起了眼淚：「小雪有點貓毛過敏，我看你女兒也不是很歡迎我，要不，我還是走吧……」

爸爸皺起眉，說：「我怎麼能讓你們孤兒寡女的，去外面受苦？放心，貓平常關在陽台上就行。」

說著，他便徑直走來。

我抱著小白，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爸爸，」我哀求道：「現在外面那麼冷，小白會出事的，它是媽媽送我的禮物呀！」

可是他根本不聽，大手抓起貓的后脖子，就丟到了陽台上。

「一只貓罷了，怎麼平常不見你對長輩同學這麼關心？」

他斬釘截鐵道：「袁阿姨和小雪從今天開始就住到我們家了，你聽話點，別讓她們看笑話。」

我滿眼只有在陽台上痛苦扒拉窗戶的小白，眼眶一熱，就嗚嗚哭著跑回了房間。

「這孩子！」

爸爸在身后憤怒道：「真是被她媽慣壞了，一點教養都沒有！」

「林哥，別生氣，也許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我相信這孩子本心不壞，可能就是脾氣不太好。」

「唉，我和她媽平常忙工作，這孩子算是養廢了，不像小雪，那麼懂事聽話。」

「哪里的話，我們還要謝謝你看在老同學的份上收留我們，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能依靠誰了。」

「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我一把用被子蒙住頭，再也不想聽到他們的聲音。

2

傍晚的時候，爸爸敲開了我的房門。

他坐在我的床沿上，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后說：「爸爸為白天的事，跟你道歉。」

他態度誠懇，溫和認真，好像又變回了過去那個關心我的爸爸。

我吸了吸鼻子，從被窩里鉆出來。

「我不喜歡她們，」我悶悶不樂的說：「小白很乖的，能不能不要關著它？」

爸爸不回答我，而是含糊其辭的說道：「袁阿姨是爸爸的老同學，她丈夫有家暴傾向，日子過得很艱難，離開了丈夫后就無處可去。她們不像你，能住在這麼好的房子里，吃穿不愁。」

我睜著眼睛，心里充滿疑惑。

爸爸為什麼要說這些？她們遇到了壞事，又不是我導致的，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爸爸見我望過來，說得更加起勁了：「你知道的，爸爸一向正義，愛助人為樂，所以才把她們接到家里來。寶貝最善良了，一定能理解爸爸，對嗎？」

我咬緊下唇，雖然我不太理解，可我不想讓爸爸失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爸爸卻是松了口氣，立即說道：「所以，你把房間讓給袁阿姨和小雪吧。」

「什麼？」我不可思議：「那我睡哪里？」

爸爸說：「我已經把雜物間給你騰出來了，這幾天，你就先睡雜物間吧。

「我不要！」我跳起來抗議：「雜物間又沒有暖氣，又偏僻，我不要！」

爸爸板起臉來，陰沉可怖。

「你覺得怕冷，袁阿姨她們就不怕了嗎？」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為什麼不能換位思考一下？不能聽話一點？」

可是……

這明明是我的家啊。

不論我如何反抗和哭泣，爸爸還是把我的東西都丟進了雜物間。

我抱著自己的被褥，哭著走進雜物間時，清清楚楚看見，袁阿姨臉上浮現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趕出去似的。

3

從那天之后，爸爸就變得越來越陌生。

在我有記憶以來，爸爸就經常缺席我的童年。

但媽媽總跟我說爸爸的工作太忙了，并不是故意忽視我。

她總是溫柔的抱著我，說：「我們的寶貝這麼懂事聽話，你爸爸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所以，即便從小到大我的功課一直是媽媽輔導，出去玩只有媽媽和外公陪著，我也從來沒有生爸爸的氣。

一定是我做得還不夠好，還不夠優秀，才沒有讓爸爸看見。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偏愛。

他事事以袁阿姨和袁向雪為先，眼里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

不顧我海鮮過敏，非要做海鮮大餐，只因為袁阿姨是喜歡吃。

把我最珍視的玩具全都送給袁向雪，隨便她把它們撕爛、涂滿顏料，變得面目全非。

甚至，在這個家里，袁阿姨和袁向雪只要夸上一句什麼東西，不管那是我的還是媽媽的，爸爸都會不由分說的全部送給她們。

任由我哭鬧抗議，都沒有用。

他責備我的次數越來越多，總是說：「你為什麼就不能和小雪學一學？為什麼這麼不乖、不善良？爸爸對你太失望了。」

我不是沒有想過打電話給媽媽。

可是，爸爸卻說：「媽媽工作已經那麼忙了，你還要打擾她，你就那麼任性嗎？」

他每次和媽媽打電話，都會躲到陽台上，關緊門不讓我進去。

我聽著他說：「我這邊一切都好。」

不！一點都不好！

我多想沖破這扇門，告訴媽媽這一切。

可是，媽媽說我是世界上最乖最懂事的小孩，我不想給她添麻煩。

4

雜物間陰冷潮濕，我住了一個星期，很快就感冒了。

「爸爸，我好難受。」

我劇烈的咳嗽著，躺在床上呼喚爸爸。

爸爸抬腳向我走來。

這時，廚房卻傳來了袁阿姨的驚呼。

「呀！」

隨著碗碟破碎的聲音傳來，爸爸的腳步一頓，旋即轉向廚房。

「你沒事吧？」

「好疼，我好怕傷到骨頭……」

我頭暈暈沉沉的，只能朦朦朧朧看見，袁阿姨的手指似乎流了不少血。

爸爸心疼的替她吹著，兩個人挨得很近很近。

「不行，傷口太深了。」爸爸焦急的說：「我們去醫院看看。」

說著，他匆匆拿起外套，一手攬著袁阿姨，一手牽著袁向雪，向外走去。

「爸爸……」我在床上虛弱的喊著：「能不能先看看我……」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爸爸站在門口，一臉嚴肅：「沒看到你袁阿姨的手被割傷了嗎？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里搏關注！」

「我不是，我沒有……」

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爸爸看見我哭了，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但這時，袁向雪也哭了，拉著爸爸的手說：「叔叔，我媽流了好多血啊！我好害怕！」

爸爸立刻安撫起她來。

他神色復雜的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你最近和爸爸鬧脾氣，可撒謊是不對的。小雪都跟我說了，你今天中午還在逗貓呢，健康得很。現在袁阿姨的傷比較要緊，等爸爸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說罷，他不再管我，就這樣離開了。

隨著門被關上，我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劇烈的頭痛下，我的意識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爸爸……我真的沒有說謊……

為什麼他寧愿相信袁向雪，也不相信我？

他真的愛我嗎？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聽到房門被推開了。

我聽到媽媽的聲音。

「寶貝？寶貝你怎麼樣！120 馬上就來！」

在熟悉的溫暖懷抱中，我終于忍不住委屈，大哭起來。

5

醒來時，我聽見爸爸媽媽正在吵架。

「你不是跟我說，只是幫個小忙嗎？怎麼就把人帶到家里來了！姓林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是初戀！」

「你怎麼能想得那麼齷齪？她們孤兒寡女的，難道你要讓我見死不救嗎！」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偉大啊？女兒都發燒成那樣了，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都、都是因為她一點都不懂事，這幾天一直在鬧脾氣，我以為是裝的……」

「她要是燒出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接著，就是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媽媽低低的啜泣聲。

我艱難的睜開眼睛，喊了一聲：「媽媽……」

「寶貝！」媽媽立刻撲到了我的病床前：「你感覺怎麼樣？」

爸爸也愧疚的走到我面前。

「爸爸錯了，沒能注意到你身體不舒服。」。

我心里很委屈，輕聲問道：「袁阿姨的傷，比我嚴重嗎？」

爸爸一愣，唯唯諾諾的沒有說話。

母親的臉沉了下來，咬牙切齒問：「什麼意思？那姓袁的才破了點皮，你是為了她把發高燒的女兒留在家里？」

說著，她推開爸爸，要我把這些天的事情都告訴她。

我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媽媽怒火沖天。

她一把揚起病床上的枕頭，連抽帶打，把爸爸趕了出去。

她抱緊我，說：「別怕，媽媽回來了。」

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好可靠。

6

我住了兩天的院。

媽媽這些天一直在醫院陪床，衣不解帶的照顧我，人都瘦了一圈。

出院的那天，她牽著我的手回家。

我們剛到樓梯口，就聽見半掩著的門里，傳來爸爸的聲音。

「小雪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海鮮，對腦子好。」

「林哥，你給我們張羅這麼一桌子好菜，這酒、這人參……你花這麼多錢，嫂子不會生氣吧？」

「她生什麼氣？你們過得這麼不容易，又是客人，當然要好好照顧。」

「林哥，你人太好了，嫂子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要是我當年，唉……」

「嗚嗚嗚，林叔叔，要是你是我爸爸就好了，這樣我和媽媽就不會被欺負了……」

媽媽聽不下去，一腳把那扇門給踹開了。

只見他們三人正其樂融融的坐在餐桌前，爸爸在給袁阿姨夾菜，袁向雪笑得甜甜的。

我看見了桌上的酒和人參，那都是外公之前送給媽媽養身體的，媽媽平常都舍不得吃呢。

看見媽媽進來，他們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我媽冷笑一聲，看著袁阿姨說：「誰準你們動我的東西的？」

我親眼看著袁阿姨眼里閃過一絲輕蔑，緊接著便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說：「嫂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林哥的房子，沒他的同意，我們哪敢亂動？你一回來就這樣興師問罪，是看我們母女倆沒人，要冤枉我們嗎！」

說著，她便捂住了臉。

袁向雪沖著媽媽大吼道：「壞女人！不許欺負我媽媽！」

我漲紅了臉，立刻擋在媽媽面前，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

「你才欺負人！老師說了，沒素質的小孩才罵人呢！」

「住口！」爸爸卻嚴厲的打斷了我：「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我對這個雙標的爸爸越來越失望了！

這時，媽媽安撫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的說：「寶貝，你先離開一下，去房間里收拾東西，等會兒我們去外公家里住幾天。」

我乖乖的點頭，跑到房間里收拾東西了。

不過，房間門沒有關緊，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趴在門縫看了看。

媽媽正在和爸爸對峙著。

她說：「女兒在醫院住了那麼久，你卻問都不問一句，在家里帶著這兩個人吃香喝辣，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爸爸的表情有些心虛，說：「不是還有你嗎？再說了，發燒能嚴重到哪去？」

袁阿姨在一旁說：「嫂子，這我就要說你幾句了，林哥天天賺錢養家，他都沒說什麼，你這麼斤斤計較做什麼？你讓男人的面子往哪擱？」

爸爸深以為然，擺出一副大男子主義的嘴臉，說道：「小雪要長身體，吃點好菜也是應該的，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重視一下女兒的教育問題！你看看她那伶牙俐齒的樣子，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了。」

媽媽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冷冷一笑。

「我讓你們吃個夠！」

說完，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砸！

袁阿姨被濺了一身，不由得驚叫起來：「你有病啊！」

爸爸急忙攔到她和袁向雪身前，怒氣沖沖道：「你要是再發瘋，就滾出去！」

「不用你說！」

媽媽吼道，然后，一把掀翻了桌子！

菜湯飛揚，碗碟也全碎了，袁阿姨抱著袁向雪，慘叫著連連后退。

爸爸的身上全是油膩膩的菜，看上去滑稽又噁心。

三個人狼狽的站在一起，對媽媽怒目而視。

這時，我急忙推開門，脆生生道：「媽媽，我收拾好了！」

「乖寶貝，我們走。」

媽媽牽著我，還不忘帶上被關在陽台的小白。

爸爸在身后氣急敗壞道：「你今天敢帶孩子出這個門，以后就別回來了！」

媽媽頭也沒回。

7

就這樣，我們搬到了外公家里。

之后的幾天，爸爸來了幾次家里求情。

媽媽說，只要袁阿姨和袁向雪不搬出去，就一切免談。

結果，爸爸說她是蛇蝎心腸，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沒過兩天，我開學了。

在老師辦公室里，我竟然看到了爸爸和袁向雪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里？」

見到我，爸爸立刻皺起眉：「是不是又闖禍了，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

我想說不是，老師卻在此刻進來了。

「汪老師！」

爸爸急忙走到老師面前，獻寶似的把袁向雪往前一推。

「這孩子今天就轉學到 1 班了，還請你多多照顧。」

我很吃驚。

我就讀的小學是全區最好的學校，我入學時媽媽就托了不少人，花了好多錢打點，聽說，中途轉學的話要花更多錢。

爸爸怕袁向雪在之前的學校，會被親生父親騷擾，于是不惜花大價錢讓她轉學進來。

老師驚訝的看著他：「好的，我知道了，不過……我記得您是欣欣爸爸吧？」

不知從何時起，一提到我，爸爸的臉色就會變得很難看。

他對老師賠著笑：「是的，欣欣平常就調皮不聽話，是不是又闖禍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說著，他回頭瞪了一眼我，說：「你以后要多向小雪學習，人家可比你優秀多了！」

老師的表情簡直稱得上是莫名其妙。

「欣欣爸爸，你誤會了，欣欣很優秀的。」她說：「她是作為三好學生，來拿獎狀的。」

爸爸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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