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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俠客行》豪氣干云,元稹不服氣也寫了一首,俠者之氣更盛
2024/09/04

《俠客行》是一首古樂府雜曲,唐代李白曾經以此為題,創作了一首「歌行體」長詩。

在這一首詩中,李白借歷史上朱亥、侯嬴等燕趙俠士瀟灑豪邁的行為,表達了自己「靖邊衛國」、「功成身退」的終極人生理想。「十步沙一人,千里不留行」,也因此成為李白個人形象的標志。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元稹也作過一首《俠客行》。在元稹筆下的俠客,表面上看起來和李白筆下俠客形象大相徑庭。

如果說李白筆下的俠客是「春秋之俠」的話,那麼元稹筆下的俠,則更像《崑崙奴》、《紅線女》中的「傳奇刺客」。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也許描述的本是同一類人,只是敘述者所站的視角不同而已。在這些俠客的身上,同樣背負著滄桑歲月,攪動了歷史風云。他們上天入地,來無影去無蹤,讓人聞風喪膽。

一、李白《俠客行》原作賞析

《俠客行》——唐·李白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沙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詩歌意譯:

燕趙俠客戴著武士巾,手里提青光閃閃的寶劍,在暗夜里行進。他騎著白色的馬,配著銀色的鞍。縱馬飛馳,快如天上的流星。馬上十步取敵首,飛身千里遁無形。

功成瀟灑身隱退,仗劍殺人不留名。俠客拜訪信陵君,不羈禮節與言行,脫下寶劍膝前橫。烤肉送給朱亥品,美酒拿去敬侯嬴。

三杯好酒一下肚,英雄一諾重千鈞。諾言有多重,五岳都嫌輕。眼花耳熱后,一股意氣生。豪氣沖霄貫白虹,天下有事要發生。

原來是信陵君要「圍魏救趙」,用了侯嬴的計謀。朱亥揮動大金錘,勇猛頑強驚全城。千古二俠英名在,威風赫赫大梁城。

就算是沒了,他們的英雄事跡也會流芳萬代。沒有白活一回。當俠客那麼好,誰還能像楊雄一樣,死守書齋去寫什麼《太玄經》。

李白這一首詩,抒情與敘事相結合,細節描寫比較有代入感。他推崇的燕趙俠客,是春秋俠客與魏晉俠客的綜合體。

你看這一位大俠,出場的時候穿得非常普通,只是戴了一頂沒有花紋的武士帽。可是他手上的武器不凡,乃是著名的「吳鉤」。那是春秋時期流行的一種彎刀,後來的將軍們,往往帶著它去馳騁沙場,為國效力。

另外,這位俠客騎的是白馬,還配了精美的銀鞍。這和晉魏時期,文人夸耀俠客的寶劍和名馬有關。有名劍有寶馬,俠客就如魚得水。

你看他飛身上馬,只跑出了十步,就抬手削下了敵人的首級。這時候馬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來,眨眼間已經跑出了千里之遙,就像是暗夜天空中劃過了一道流星。

俠客仗劍殺人是為什麼呢?他不求名,只為了「義氣」二字。于是在后半部分,李白就讓他的燕趙俠客走進了歷史。走到了「圍魏救趙」的前夜,走到了信陵君的宴席上。

他不請自來,自己坐下,把寶劍隨意往膝頭上一放。然后就和朱亥、侯嬴這二位英雄打成了一片,建立了一翻功業。

這樣的生活是多麼愜意啊,為了「俠義」為了「諾言」,就算是死了也會流芳百世。再看看楊雄那個「書呆子」,關起門來修什麼《太玄經》。頭髮都弄白了,很無聊。

二、元稹《雜曲歌辭·俠客行》原作賞析

雜曲歌辭·俠客行——唐·元稹

俠客不怕死,怕在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

我非竊賊誰夜行,白日堂堂沙袁盎。九衢草草人面青。

此客此心師海鯨。海鯨露背橫滄溟,海波分作兩處生。

海鯨分海減海力,俠客有謀人不測,三尺鐵蛇延二國。

詩歌意譯:

俠客不惜命,只要事情能辦成,事成之后爺留名!「老子不是賊,為啥要夜行?」光天化日除掉袁盎,四通八達大路上。嚇得袁氏護衛們,個個臉色都變青。

這個俠客膽子大,一心要學分水鯨。海鯨出水脊背寬,橫亙大海水中分。人潮就像海潮散,這個俠客好聰明。

你們都不明白,現在,俠客又帶著他那三尺鐵鞭,從一個國家,跑去另外一個國家了。詩中「草草」是指人群騷動,出自《魏書·外戚傳上·賀泥》。

元稹這一首《雜曲歌辭·俠客行》,講的是漢代袁盎遇刺事件。袁盎在漢初為楚國相,其人生平喜歡「管閑事」,動不動就給皇帝上書,管這管哪。

有一次,漢景帝想立梁王劉武當繼承人。結果好管閑事的袁盎聽說了,馬上提出反對。劉武知道自己沒戲了,非常生氣,于是就從梁國派出刺客去行刺他。

傳說第一次派去的刺客,打聽到袁盎是一個好官,不忍心下手,走前提醒他要注意安全。袁盎身邊是有很多俠客保護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洛陽游俠劇孟和季布的弟弟季心

袁盎事前得到了消息,肯定早有防備。加上身邊有劇孟和季心這樣的高手,誰也想不到他會被刺。元稹詩里提到的俠客,就是梁王第二次派出去的刺客。

普通的俠客行動一般都選在晚上。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提著刀,蒙著臉,暗搓搓地進行。但是這個俠客說: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誰要蒙著面啊,我又不是賊!

大概他也受過梁王劉武的知遇之恩,也曾經像李白詩中的俠客一樣,脫劍坐到了劉武的宴席上,和他一起啃著大豬蹄子,又喝了三杯美酒吧。

這位行刺袁盎的人很不一樣,他藝高人膽大。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車水馬龍、四通八達的大路上下手。

事情來得太突然,所有人,包括袁盎身邊的護衛,全都嚇傻了。史書沒有記錄下來,當時高手劇孟、季心有沒有在場。要是在場,可就太丟人了。

後來大家都在議論,這個俠客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竟敢在楚國的地頭上除掉楚相,就不怕被當街捉住,千刀萬剮嗎?

元稹說:你們都不懂。這個刺客才叫聰明。他當街除掉別人,嚇得路上的行人都朝兩邊分頭逃跑了,就像是一頭蒼冥巨鯨浮出海面一樣。

人潮就像海水一樣被一分為二,各自奔向東西了。最后人都跑向兩邊,他混在當中,你知道他逃向了哪一邊呢?

結語

李白筆下的「俠客」是在青史上有名有姓的英雄,元稹筆下的「俠客」,其實從袁盎的角度看過去,簡直就是白寶山、張君一樣的「暴徒」。

李白筆下的「俠客」朱亥、侯嬴,因為參與到著名歷史大事件之中,「不求名卻名垂青名」,留下的也是光輝的正面形象。

而元稹筆下的「俠客」也參與了歷史大事件,他想求名,最后卻沒有留下姓名,并且個人形象也不太光彩。

不過,仔細分析他們的行事邏輯與行為動機,其實都差不多。

朱亥、侯嬴「圍魏救趙」,并不是因為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和抱負。只不過他們二人是信陵君的門客,平時被好酒好肉地供著,喝高了就「重義輕生」。

元稹筆下那位俠客,很有可能也是和朱亥、侯嬴同樣的人。只不過他剛好被養在梁王劉武的門下,立場不同罷了。

論表面上的英勇與智慧,好像也差不太多。這位俠客之所以沒法出名,還是認主的眼光差了一點,跟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