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見思成,我有話對他說。」
1955年三月的最后一天深夜,值夜班的護士突然被一陣呼叫鈴叫醒,此時已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林徽因,看著匆匆趕來的護士,最終只虛弱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可誰都沒有想到,一直到離開這個世界,林徽因都沒能看到丈夫最后一眼,也就是這樣一句話,成為了一代才女林徽因離世前的最后一句遺言。
那麼林徽因去世前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她這樣簡單的一個要求都會被拒絕呢?
1904年6月,在煙雨蒙蒙的江南,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啼哭,打破了位于浙江杭州林家的寂靜,而這個嬰兒不是別人,正是我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林徽因。
大概連當時沉浸在孩子降生喜悅當中的,所有林家人都沒想到,此時懷里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嬰兒會在未來取得怎樣難以想象的成就。
當時正值新舊社會的交替,而林徽因的祖父,正是進士出身的林孝恂。
雖然「進士」一詞聽起來像是舊社會的產物,但林孝恂并非什麼古板之人,他非但沒有任何「重男輕女」的思想,相反看著粉雕玉琢的孫女,他立即想到了出自《詩經·大雅》的「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一句,林徽音一名也由此而來。
不過後來因為和同時期的一名男作家同名,才改了字,也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才有了這樣一個更加有詩意的名字。
而因為出生在這樣的書香之家,小徽因從小就比別的同齡人更愛看書,再加上從小跟在祖父身邊,小小年紀的女孩早早的就明白了書本的重要性。5歲的時候,在當時的同齡人中間,小徽因就已經算得上是飽讀詩書了。
但其實這些還并不足夠,要說是什麼讓林徽因最終長成了如今這般成就,歸根結底還是來自于林徽因從小見證了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感情糾葛。
小徽因出生的時候,中國正逢多事之秋,到處軍閥四起,關于「革命」的苗頭不斷。林徽因兩歲還未開蒙的時候,她的父親林長民就懷著滿腹的理想與抱負,遠赴日本繼續深造留學了。
所以幼時的林徽因其實對父親的印象十分模糊,那時候交通并不便利,她并不能經常見到遠在海外求學的父親,只能通過父親書信中短短的幾行文字,感受到來自林長民的關心和疼愛。
但令小徽因印象更加深刻的,是每一次接到父親來信,母親眼里的神傷和落寞。這種落寞伴隨著父親升官并沒有消失,反而在一家人搬遷到上海,父親迎娶了第三房妻子進門而變得越發深刻。
小時候的林徽因并不能理解父母之間的這種隔閡,但隨著年歲漸長,她逐漸明白,父親和母親之間,其實是精神上無法跨越的鴻溝。
父親在海外留學,見識過更多新奇、有趣的知識,母親卻出生商賈之家,從小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兩種思想差異下,造就了父母之間這樣無法逾越的差距。
當時母親不懂父親的抱負,不明白父親說的「革命」,父親同樣不理解母親的思想,也無法同母親暢所欲言自己的想法、身為子女,尤其是父母都給了自己完整關愛的小徽因,沒辦法評判任何一方的對錯,只是在心中暗暗發誓,自己決不能步了這個后塵。
事實證明,這個少女最終完成了她幼時在心中許下的愿望,無論是事業也好,感情也罷,她始終秉持著自己的原則。
不僅是在事業上,除了文學,還在自己專業的建筑領域雙開花,感情上也一路攜手梁思成,夫妻二人相輔相成,既是事業上的伙伴,也是感情上的靈魂伴侶,彼此走過了或艱難或甜蜜的一生。
不過說到這個一代才女的感情故事,不少人都會下意識的想到另外一個名號響當當的詩人——徐志摩。林徽因雖然和徐志摩之間有過短暫的靈魂相交,不過作為新時代獨立女性的林徽因依然相當清醒,在得知徐志摩有家室之后立刻抽身。
1920年冬天,剛剛16歲的林徽因結識了徐志摩,在這之前,徐志摩因為和林徽因的父親交好常常會到林家做客。
而第一次來家中做客的徐志摩就被飽讀詩書的少女身上的氣質所吸引,尤其是眼前的少女不僅聰慧、氣質出眾,且十分美麗。而林徽因同樣也被徐志摩身上獨屬于詩人的那種浪漫和不羈所打動,後來兩人一直都有書信往來。
更加巧合的是,林徽因游歷歐洲期間,再次在英倫遇見了在英國留學的徐志摩。之后,早就互生好感的兩個人之間書信往來更加密切,其中不乏我們今天所熟知的一些經典情詩。
而徐志摩對林徽因整個一生的影響不可謂是不深遠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浪漫主義的詩人的引導,林徽因一頭扎進了詩歌的海洋,我們的文學詩壇中才又多了一顆明亮的星星。
志趣相投的兩個人當時經常一起組織「新月社」的文學活動,後來泰戈爾訪問中國,兩個有著共同愛好的人還一同擔任了翻譯。
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兩個人終究是相遇的時間不對,林徽因認識徐志摩的時候,徐志摩已經和髮妻張幼儀成婚多時,且兩人之間還孕育了兩個孩子。
而從小接受良好家教的林徽因,在意識到徐志摩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之后,迅速從這段感情中抽身,將徐志摩放在了亦師亦友的位置上。同時她也清醒的意識到,徐志摩喜歡的,可能是來自于一個詩人心中不斷美化的自己,她清楚的知道,那并非是真正的「林徽因」。
不過,也就在她放下這段感情后不久,林徽因就遇見了自己的此生摯愛——梁思成。當時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因為工作原因和梁啟超經常有所往來,而作為梁啟超的兒子,梁思成也少不得要常常到林家拜訪。
相比起自己的好友徐志摩,林長民其實更加看好這個年紀輕輕的后輩,在雙方家長的有意撮合下,17歲剛剛回國的林徽因和大學剛畢業的梁思成有了第一次正式的見面。不過這一次,兩人都還沒有意識到,往后二人之間會產生如此深的羈絆。
而梁思成和徐志摩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相比較徐志摩的浪漫、灑脫,梁思成顯然更加沉穩,睿智。此時已經完全放下徐志摩的林徽因,也受到這樣性格的吸引。
就這樣,在家長的們的默許之下,兩個人越走越近,一直到梁啟超安排兩個人前往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更加給了兩個孩子感情升溫的機會。
其實,在臨近出國之前,林徽因和梁思成之間已經漸漸越走越近,只是經歷過徐志摩事件,年紀尚小的林徽因并不敢輕易的跨出下一步。
直到在即將出國前夕,因為一個意外,梁思成出交通事故住院,林徽因這才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兩個年輕人也最終確定了戀愛關系。一直到後來出國,梁思成也是處處照顧自己這個「小未婚妻」。
不過,說照顧也不盡然,林徽因是一個極其有主見的女子,幾乎是在出國之前,她就極其堅定的將目標錨定在建筑系上。
不過因為當時兩人留學學校的建筑系并不招收女學員,林徽因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美術系。
反而是梁思成受到她的影響,順利進入建筑系學習,林徽因則是一有空就前去旁聽,倒也算成就了一段學生時期的佳話。
雖然兩人在學生時期,已經確定了戀愛關系,并且幾乎是在一畢業就選擇了結婚,但夫妻二人之間對于事業的追求卻從未改變過。
然而也就是這份林徽因愛了一輩子,追求了一輩子的事業,最終讓她早早的就離開了她熱愛的這個世界。以至于在生命的盡頭,她甚至沒能來得及見到丈夫最后一眼。
按照我們當代人的婚禮,兩個新人完婚之后還有一場蜜月之行,而當時追求西式新思想的林徽因和梁思成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與其說兩個人之間是蜜月旅行,倒不如說這也是一場關于建筑學的事業考察。兩個人花費了很長時間,一路游歷祖國的山河,觀摩全國各地不同的建筑風情,并且做了詳細的記錄。這也為後來兩人做出各種優秀的設計奠定了基礎。
很多人現在看來都只知道兩人功成名就,光鮮亮麗的一切,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剛剛回國準備落實工作的那段時間,兩個人過得并不輕松。
中國當時已經開始重視新一代的教育發展了,因此國內不少大學林立,經過兩個人的綜合考慮,最終梁思成留在了東北大學擔任建筑系的系主任,林徽因則追隨丈夫留在了這里。
但是那個年代的東北發生過什麼,相信熟悉中國抗戰歷史的朋友都知道,也就是說,即使有了工作,但東北的時局并不穩定。
當時南方出身的林徽因因為并不能適應東北的嚴寒環境,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夫妻二人迎來了一個新生命——1930年,兩人之間的第一個孩子梁再冰出生。
在這之后,林徽因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加差,一直到被強行拉去醫院檢查,這才發現她的病情已經嚴重到必須靜養的地步了。
之后在醫生的建議下,梁思成決定帶著妻子回到北京,讓妻子在香山安靜的養病。只是可惜,且不說肺病在當時其實就相當于癌癥,很難治愈,單單林徽因的性格就讓她不可能完完全全什麼都不做,靜下心來養病。
果不其然,剛剛到香山沒多久,一直將事業放在心上的林徽因就敏銳的發現,這里的古建筑群并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
這里的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古建筑對于中國的重要性,每每看到因為人們的不重視,而遭到破壞的古建筑群,林徽因就一陣心疼。
但她也知道,在當時的環境下,想要呼吁人們關注古建筑簡直是難上加難,思慮再三,身體剛剛恢復一點的她還是決定再次踏上這條艱難的路。而一向了解妻子的梁思成最終選擇支持妻子的這一志向。
而夫妻二人的這條路一走就是好多年,兩個人相攜相伴,走遍了中國的15個省,接近200個縣,測繪了2700多處古建筑。這對中國,乃至世界來說都是意義重大的,今天我們能看到的保存完好的,乃至復原神似的古建筑,說不定就有這對夫妻的功勞在里面。
只是可惜,上天并不垂簾他們,那個時代交通并不發達,想要出行少不得來回奔波,有時候甚至很久都吃不上一頓合口的飽飯。
雖然跟著建筑隊伍爬上爬下,林徽因從來沒喊過一句苦,叫過一句累,但終究這些苦累都反饋給了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體。當時在考察的路上,林徽因就經常發燒,以往都是這個堅強的女性自己一聲不吭的扛過來的。
但在1954年,這些在她身體里積壓了許久的病痛還是爆發了。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林徽因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終因為肺結核再次住進了醫院。
而梁思成一邊擔心事業,一邊憂慮妻子,最終也沒能扛住,住進了妻子的隔壁病房。但是因為兩個人都是肺結核,為了防止感染,只能分開隔離。
只是癥狀稍輕的梁思成,每每清醒都要反復詢問妻子的情況,一直確認林徽因沒事才會安然睡去。
時間到了1955年,當時林徽因已經被病痛折磨的說不出話了,只能隔著玻璃探望妻子的梁思成,除了遠遠的看著妻子暗自神傷,什麼都做不了。
可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年的三月,梁思成還遭遇了一場事業危機,兩頭焦慮的他再次病情加重,又一次住進了醫院。
3月最后一天,林徽因大概是感受到了生命走到了盡頭,想要最后再見丈夫一面,只是她不知道,此時梁思成就躺在她隔壁的病房。
而為了防止病人情緒激動加重病情,護士也只能告訴她:時間很晚了,明天再說。
誰都沒想到,林徽因再也沒能等來明天。
而清醒后的梁思成得知了妻子最后的遺言悲痛萬分,他再也聽不到妻子最后到底想告訴他什麼了。
後來梁思成回家后親自為林徽因設計了墓碑上的圖案,這大概也是他最后能為自己的妻子做的事情了。